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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心牢【四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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根據弗洛伊德理論,夢體現著深埋在潛意識裏的情感。她這一夢,夢到的是她真正開始討厭神威的契機,千春心想,她現在一定是很討厭很討厭,又或者是很恨那家夥。

那晚上與他聊過之後,第二天一早,她就帶著她的傘走人。沒想到他也跟了出來,說了一堆意味不明並讓她聽了很不舒服的話。

他說,她也是修羅。

對啊,這是她再怎麽不承認再怎麽逃避,也無法擺脫的事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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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到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以及漸漸逼近的腳步聲,千春沒有睜眼。她睜開了也沒用,她的手腳都被銬起來了,這些手銬腳銬都是用特殊材料做的,她無法掙開。她也不知道自己面對把她關起來的人能有什麽話說,幹脆就閉著眼。反正她也不想看到他們。

神威把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寄托殺了之後,她感覺整個人都要崩潰了。她知道那是假的,她一直都知道。可那又怎麽樣?難道就不能讓她騙一騙自己嗎?為什麽要這麽急著打破她的美好幻想?

之後,又是一場屠殺的開端。

然而,那只能是開端。她剛剛才服下解藥,腳上的麻痹感並不能完全消除。面對這種狀態的千春,神威輕而易舉就擒住了她。

大概是害怕她會叛變,他們把她關在飛船的牢房裏,並銬上特殊材質的手銬和腳銬,防止她破壞牢房然後逃走。在牢門前都有人二十四小時盯著,這配置堪比重犯。

被關在牢裏,她也沒有事情做,就只能睡覺。在睡夢中逐漸清晰的過去記憶讓她又驚又怕,每次醒來看到四周漆黑一片時,她的心便更加不安。想起一切後愈發憂郁的心驅使她不停地撞墻,但試過好幾次都是自殺未遂。第一次是剛把頭撞破,門外看守的人便覺得不對勁,及時阻止了她。等他們出去之後,她繼續撞墻,額頭上的紗布滲出鮮紅的血。

有了這兩次的前科,門外的看守們不再掉以輕心。一聽到牢裏有什麽特別的動靜,他們就開門進去查看情況。他們還是頭一回看到不求生只求死的囚犯,偏偏上頭還不許這人出半分差池,導致他們只能拼命地勸千春切莫輕生,生活還是美好的,道路還是寬敞的。

兩位看守君連水也沒喝一口,辛辛苦苦地勸了大半個小時,甚至還因為說得太激動而忘記了飯點,導致晚去了飯堂。見他們工作如此敬業,千春也不太好意思打擊他們,便乖巧地點點頭,在二人欣慰的目光下說:“那好的,千春以後趁你們不在的時候撞”。

看守君卒。

這姑娘太難搞,不管他們再怎麽努力勸說,她總能把話題歪到外太空去。無奈之下,他們只能申請向上頭求救兵。

在組織的惡性授意下,小紫姑娘一臉菜色接下這個活。她原以為自己終於可以擺脫保姆生涯,能做個安靜的美少女繼續癡漢她的團長大人,無奈上帝如此調皮,兜兜轉轉她終究還是得去帶娃。

一切悲壯的表情在看到團長大人後皆一掃而空,小紫默默握拳給自己打氣。牢房裏的小丫頭並沒有她一開始所想的怨氣沖天或是盛怒,安靜得出奇。聽說她在牢裏還多次試圖撞墻自殺,看著她頭上包得厚厚的紗布,小紫完全能想象得出她到底執著地撞了多少次墻。

小丫頭的眼睛是閉著的,小紫卻覺得她醒著。

“餵,你還好吧。”

說實話,小紫有些局促不安。如果她是千春,突然這樣被人抓起來,大概會很討厭他們,不想和他們說話吧。

等了很久,千春沒有回答她。

就在小紫打算厚著臉皮再問一次的時候,小丫頭莫名其妙地開了金口。

“想聽故事嗎。”她睜開眼,沒有看小紫,而是盯著地面。不等小紫回答,她就自顧自地說起話來。小紫想起來,千春的聽力和她的嗅覺一樣逆天,那麽她應該是聽到另一個人的腳步聲才會突然這樣說的吧。說給小紫聽只是個幌子,真正的聽眾另有其人。

想到自己被當作跳板,小紫有些不高興。轉念一想,小丫頭接下來遇到的事,團長應該會感興趣吧。算了,就當自我犧牲,滿足一下團長難得的八卦之心。這樣想著的小紫又覺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幾分。精神勝利法果真無敵。

“之後,我回家了。”她屈腿坐著,把臉埋在雙臂之間,悶聲道。

連個前情提要都沒有就直接“之後”,小紫這個不懂前因的外人聽不懂,可她知道,另一個人一定明白小丫頭的“之後”是在什麽時候發生的。

“然後,我又走了。”

小紫:“……”這真的是故事嗎?在“之後”和“然後”的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?你說清楚啊,這真的是故事嗎?那最後你是被我們抓起來了嗎?你到底想表達什麽啊。

小紫翻了個白眼,內心不斷吐槽。

“下毒。”也許是發現自己說得太簡單,千春又補充道。

“嗯?”

“回家之後,我的母親在給我的飯菜裏下了毒。所以我又走了。”大概是不想提及這種往事,千春的語速有明顯的增快。語氣聽上去是甚為不在意,實則肯定是在意得要死的吧。否則,也不會露出這種受傷的姿態。

“我以為橫亙在我與母親之間的問題就是我父親而已,原來不是。他死了,她依然還會怕我、甚至恨我。問題的根源,是我本人。我當時很生氣,打斷了母親的一條腿……還好我及時住手了,否則,連我的母親也要死在我手下了吧。”

那天的她,帶著失落回到家中,看到熟悉的擺設以及母親時,心終於又感到了些許的溫暖。素來對她冷淡的母親突然說要給她燒一桌好菜,她滿心歡喜地期待著以後就可以和母親一起安靜的過日子,打算去廚房幫母親打下手。

一進廚房,看到的便是母親把一包藥粉偷偷地撒在飯菜上。

她不敢多想,然而現實的情況不得不逼著她留個心眼。

看到母親不肯吃下了藥的那道菜時,她的心涼了一大截。她不顧母親的阻止,把菜端到外面,野貓們只吃了一口就毒死了。

她不解,為什麽會有母親能狠心到毒死自己的親生女兒。現在惡鬼已經死了,她們的生活也能歸於平靜了,為什麽就不能好好過日子呢?

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,母親說的那番話。

“你是個連親生父親都能殺了的怪物,你還有什麽做不出來?如果我不殺你,你總有一天會像對待你的父親那樣對待我吧。與其讓你成為惡鬼第二,倒不如就趁你羽翼未豐的時候,由我親手了結你。”

“既然這樣,你們為什麽要把我生下來啊!把我生下來之後又要拋棄我,你們到底是怎麽想的?!”盛怒中的她,打斷了母親的一條腿。這還是她拼命壓抑自己的怒火得出的最好結局。之後,她不敢再看母親的表情,踏著沈重的步伐,離開了那個曾經被她稱之為“家”的地方。

“……接下來呢?”聽了這麽沈重的故事,就連這樣簡單的詢問,也變得艱難起來。

“跟著傭兵團的人一起在宇宙各個角落執行任務,不過都不會留太久。相處久了,容易產生感情,如果又一不小心傷害了他們,會很難受吧。”經過了這麽多事情,她已經逐漸明白了,她的存在只能夠傷害到她所重視的人,根本無法為他們帶來半點幸福。

「你以後該分清楚自己的立場,要知道你現在可是第七師團的人,你受傷了只能算你活該。」

「我不會成為哪裏的人,千春從未試過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。總有一天,我是要走的。」

原來那天晚上她所說的話,藏了這樣的故事。

小紫終於明白了小丫頭正經起來的時候總喜歡一個人待著的原因了。她不是本性冷酷,而是不想傷害別人,所以選擇孤立自己。

“再接下來你就遇到楠夏了,對嗎?”照時間推算,應該是這樣沒錯。

“嗯。”千春輕聲應道:“遇見楠夏,是在千春決定離開傭兵團的時候。千春沒有按照原定計劃執行好任務後就回飛船集中,而是留在了武士之星。不知道接下來能去哪裏,只能在山上生活。就這樣,遇見了他。”

那天,在山上的樹林裏,她第一次遇見了那個溫柔到了極點的白衣少年。他氣質幹凈,眼裏沒有她所見慣的陰暗執念,身上只有好聞的草藥的清香,沒有半點血腥味。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人,對夕樹楠夏產生好感,那是理所當然的。

不過那一天,在他的身邊,還跟著另一個女孩。

倒不如說,第一個發現千春的,其實是那個女孩。

“明日香,不用怕啦,這哪有什麽怪物啊,不過是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罷了。”那天的夕樹楠夏好笑地看著被“怪物”嚇得躲在樹後不肯出來的千夏明日香,後者則是半信半疑地探出腦袋,發現他說的話是真的後,才安心地長籲一口氣。

“什麽嘛,真的只是個小女孩啊。”

“對啊,明明只是個小女孩,可明日香居然嚇成那個樣子了呢。”夕樹楠夏想起她剛才的模樣,笑言道。

“……!才!才沒有被嚇到呢!我早就知道了,哈哈哈,像我這麽機智的人,怎麽會不知道,我只是騙你而已。你看,你上當了吧,哈哈哈。”千夏明日香渾身僵硬地幹笑幾聲,在他安靜的註視下棄械投降:“……好吧,我承認我是被嚇到了。楠夏,你學壞了,你以前才沒有這麽腹黑!”

他但笑不語,不否認也不承認。

千夏明日香見他這樣,便轉移了話癆的目標,對著還在神游中的千春叨叨叨:“小妹妹,你叫什麽名字呀?怎麽會在這裏?雖然我們這山還挺太平的,不過你最好還是快點回家哦,一個小女孩在這裏還是挺不安全的。特別是最近的變態蘿莉控很多,你長得這麽可愛,要是被抓走那就不好唔唔唔……”

“抱歉,明日香就這性格,你不要被嚇到了。”他松開捂住千夏明日香嘴的手,朝明顯被嚇到所以在一直後退的千春微微一笑:“你別怕,我們沒有惡意。”

他態度很好,說話不急不緩,看上去沈穩並且格外有安全感。

見千春明顯放松,夕樹楠夏幹脆向她伸出手,循循善誘道:“來吧,過來吧,不用怕,沒關系的。”事實他也承認這樣說挺怪叔叔的,不過千春當時的表現實在太讓他覺得可憐,同時他也覺得留這樣一個小女孩在山上很欠妥當,所以即便是被冠上“蘿莉控怪大叔”的名號,他還是不得不這麽做。

千春猶豫了一下,把手放在他的手中。

少年掌心的溫度順著手一路傳到了她的心中,她仿佛覺得自己觸摸到了陽光。

“好了,現在沒事了。”夕樹楠夏拉近了自己與千春的距離,憐惜地摸摸她的頭,“是和你的父母失散了嗎?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?”

也許是他的聲音太溫柔,她的眼淚一下子就委屈地掉下:“千春……千春沒有家人,千春也沒有父母。父親和母親都不在了……”

“誒?是孤兒嗎?”夕樹楠夏詫異地睜大眼,就連正忙著怨念小姑娘不理她的千夏明日香也安靜下來,驚訝地望著她。

半晌,那個話癆又神經質的女孩子突然握住千春的另一只手。千夏明日香的笑容總是很燦爛,因為她說想笑的時候就應該露齒大笑,這樣笑起來才會更開心。

“你是叫千春對嗎?那真巧啊,我是千夏。從名字上看,我們一定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吧。妹妹別怕,以後姐姐會好好守護你的,絕對不會讓你掉眼淚。”說完,她與夕樹楠夏對視一眼,二人的笑容中有著一種奇特的默契。

夕樹楠夏也跟著點點頭,“對,我以後就是你的家人。不要再說‘我沒有家人’這種寂寞的話了,沒有人一輩子都是孤獨的。在一個人的寂寞中,一定有另一個人馬不停蹄地向你走來。我看你也是無家可歸了,那你就先跟我回家吧。明日香,百合阿姨那邊就拜托你了。”

“沒問題啦,百合阿姨不會介意的。”千夏明日香表示沒問題,瞅見千春仍在抽噎,便又握緊了千春的手,低聲道:“對不起啊,我們來晚了。一個人在這裏一定很害怕吧。”

千春聽著千夏明日香的話,眼看的卻是夕樹楠夏。

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這個用雙手緊握住她手的女孩身上。發現千春一直在看自己後,他又窘迫地把自己的目光移開,不自然地低頭輕咳兩聲。

千春清晰地看到,少年發紅的耳根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好了,最後一個大坑也填了

之前在神社篇看到說沒看出楠夏喜歡誰的姑娘們,你們贏辣TAT,我當時心就猛然地寒了一下

真相只有一個,楠夏真正暗戀的人是逗比香啊,這又是一個男神錯愛傻|屌的悲慘故事【你

前面的那都是千春自欺欺人的假象【你

所以其實楠夏的性格是有偏差的,他不是什麽悠游寡斷的人辣2333他在前面會悠游寡斷是因為他根本不喜歡呆春啊,這都是呆春胡掐的,假象+現實結合在一起,態度看上去自然會怪怪的

神社篇其實有兩三個細節BUG讓大家挖疑點的,哪天我不想話癆就把它們翻出來講一遍吧【。。。

連這個都出來了,正文完結之路不遠了【你要幹什麽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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